世界各大洋海路相连,各大陆之间通过海路进行着人力和物资的交流,从而使得信息和知识也得以传播。在那样的时代里,朝鲜有没有与世界融通呢?一提到朝鲜王朝,我们首先就会想到“闭关锁国”这四个字。那时的朝鲜,无论世界发生怎样的变化,都是关紧国门、独立发展。但毋庸置疑的是,朝鲜王朝与邻近的清朝和日本都有贸易往来,而且欧洲商人和船员也频繁进出朝鲜,由此可以得知,朝鲜王朝并不是完全的闭关锁国。
朝鲜古地图达到世界最高水平
当时的朝鲜人所了解的世界是怎样的呢?我们可以通过当时朝鲜的地图来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一国所绘制的世界地图便是这个国家对其所认知的世界的最直接体现。但令人吃惊的是,朝鲜王朝初期绘制的世界地图已经达到了当时世界最高水平。如前所述,被推测为朝鲜王朝太宗时期1402年绘制的地图——《混一疆理历代国都之图》表明,当时朝鲜的地理知识是相当丰富的。
《混一疆理历代国都之图》(简称疆理图),奎章阁中藏有摹绘本。
这张地图中也存在一些缺点,比如,中国和朝鲜明显绘制得比实际面积大、日本比实际小且位置在朝鲜的正南方、地图中没有孟加拉湾、印度与中国接连在一起。但是,更值得关注的是,在这张地图中,非洲、欧洲、阿拉伯地区等的位置和形状都绘制得比较精确。在当时,能把整个世界地图绘制得如此准确,可以称得上是个奇迹了。在同时期的欧洲地图中,荒谬的错误到处可见:非洲的南部一直向东延伸,直接跟印度南部连接在一起,印度洋则被绘制成了四周被陆地包围的小湖。
通过地图我们可以得知,当时的朝鲜政府和一部分知识分子已经能够比较准确地认识世界海陆形状,但更值得考究的是,当时的一般朝鲜民众对世界的认识又到什么程度呢?当然,随着日后研究的进展,这一答案会慢慢浮出水面,但就目前来说,我们可以参考的资料只有那些当时来到朝鲜的外国人的文字记录。其中传播最为广泛的便是《哈梅尔漂流记》。
《哈梅尔漂流记》的许多版本在描写朝鲜时都使用了与朝鲜毫无关系的插图。此图为书中图片:朝鲜的大象。
荷兰人哈梅尔的东洋漂流
哈梅尔一行人于1653年7月末从台湾出发,打算驶向日本长崎。8月中旬在海上遭遇台风,船覆海中,船上的64人中仅36人幸免于难,漂流到了朝鲜的济州岛。这些人在朝鲜先后被送到地方官衙和济州牧使处接受调查,虽然哈梅尔一行人努力地试图解释自己来自荷兰,在前往日本的途中遭遇了海难,但是由于双方语言不通,朝鲜的官吏们始终没能理解他们的意思。但是,几天后,竟然有操着荷兰语的亚洲人出现了。他就是在20多年前漂流到朝鲜并留在朝鲜生活的Jan Janes Weltevree(韩文名朴燕)。这时,朴燕生活在汉阳(译者注:汉阳即今首尔),被朝廷派来调查哈梅尔一行人的来历。
后来,哈梅尔一行被押送至朝廷再次接受调查。他们最终也没能得到出国许可,被押送到训练都监做佣工。不允许他们回国,这是因为当时的朝鲜政府担忧国情会因此被外国知晓。哈梅尔等人曾多次试图逃走,他们也曾试图跑到清政府使臣中,诉说自己被扣留的冤屈,但反而因此被流放到偏僻的农村,过上了更加贫苦的生活。
哈梅尔在1657年被押送到康津的军营做杂役,之后又被辗转送到顺天、南源等地,由于朝鲜政府没有为他们提供充足的食粮和衣物,哈梅尔有时候乞讨度日,有时候靠砍伐木材来维持生计。最终,他们一行中11人因饥饿或疾病死去,其余则分别被押送到全罗道等地,过着苦难的生活。
《哈梅尔漂流记》原稿
意识到自己不可能通过正常渠道回到祖国,想到余生只能是苦痛的继续,哈梅尔决定逃往日本。1666年,他用自己辛勤攒下的钱购买了一条小船,与七个同伴一起成功逃到了日本。之后,荷兰驻日本长官给日本施加压力,继而日本政府向朝鲜政府施压,要求送还在朝鲜的荷兰人,最终,朝鲜政府将活着的七名荷兰人送到了日本。
朝鲜为何没能学习到先进知识?
哈梅尔一行人在朝鲜生活的14年间,朝鲜人并没有从他们身上获得任何先进的知识或者技术。当然,我们并不是期望朝鲜人能够从低级的船员那儿获取非常先进的东西。但是,早在此前100年,日本已经利用来到日本种子岛的葡萄牙船员的知识制造出了欧式枪支。而朝鲜却只是千方百计地阻止他们出国,他们虽然在朝鲜生活了14年,但朝鲜人可能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来自哪里。哈梅尔的文字记录中说道:在一般朝鲜人眼中,亚洲就是整个世界。
从哈梅尔逃到日本后发生的事情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当时朝鲜和日本的差距。哈梅尔一行到达日本五岛之后,当地居民与官吏对他们进行了严密的监视,但与此同时也给与了许多关心和帮助。哈梅尔一行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要将自己带来的大米送给他们,他们却没有接受。
哈梅尔等人被送到长崎后接受了当地知事的审问,长崎知事非常系统地提问了54个问题,获取了他可能获得的所有信息。从最基本的“你们是哪国人?从哪里来?”,到海难的地点、船只携带的大炮数量、船只装载的物品种类、被押送到长崎的原因等具体细节都没有错过,甚至还询问了朝鲜的特产、军舰、宗教、人参等相关信息。14年间朝鲜都没有获取的信息,日本官吏仅用一天就全部得到了,这的确是一件引人深思的事情。
古地图中的朝鲜和日本
事实上,这并不是某个官吏能力的问题,而是一个国家和社会的“体制”问题。在17世纪,日本已经与欧洲国家通商、与东南亚国家和地区船只往来频繁,而且也有许多日本留学生到当时新知识的摇篮——荷兰莱顿大学留学。这都是哈梅尔一行漂流到朝鲜当时的情况。
朝鲜不是完全的闭关锁国,也不是对世界一无所知,但毫无疑问的是,当时的朝鲜没有用体系化和成熟的方法去认知和接触世界。
(本文摘自[韩]朱京哲:《深蓝帝国:海洋争霸的时代1400—1900》, 、陈媛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6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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