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隐秘母乳买卖：250毫升卖150元 “奶妈”月挣八千

网上售卖母乳，打擦边球，却非个案。

成都李女士被停电毁掉的冷冻母乳。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李秀江摄影雷远东

端午节期间，一场不期而至的停电，让冰箱里50多袋母乳解冻变质。遭此尴尬的成都妈妈李熙熙继而困惑起来：如果将多余的母乳卖掉，是否合法？

尽管卫生部门规定，人体母乳不是一般的食品资源，不能作为商品进行生产经营。但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连日调查发现，网上、线下销售母乳的情况非常普遍，电商平台上一袋250毫升的新鲜母乳甚至能卖到150元。此外，成都有家政公司“谨慎兜售母乳”，在出示家庭住址的条件下，附近小区的范围内也能购买。

不过，出于对安全的担忧，更多人对母乳买卖仍是持以谨慎的态度。

1 母乳尴尬

停电坏掉储奶 多余母乳能不能卖

成都妈妈李熙熙生产还不到两个月，因母乳充裕，她常把多余的奶挤出来，用储奶袋装好放在冰箱里冷冻保鲜。

端午节，他们一家回绵阳过节。5月30日晚上，回到成都的她发现家里停电了，打开冰箱一看，冷冻的50多袋母乳，全部融化变质无法再食用。

“天气这么热，奶都变质了，辛辛苦苦（快）两个月，好可惜嘛！”李熙熙带着泪说道，一家人离开成都不久后，小区停电了。虽然后来恢复了供电，但因为小区的设备存在故障，物业也未告知停电情况，导致家中三天一直没有恢复供电。尽管物业有工作人员上门查看并协商处理，“但隔了这么多天了，物业一直在拖，至今也没给一个处理结果，连个说法都没有。”

与此同时，李熙熙陷入了困惑：母乳吃不完，挤掉了又浪费，储存在冰箱里，遇到没电又容易变质。能不能卖掉呢？带此疑惑，她在一些电商平台发现，确有人公开销售母乳，而且卖价还不错。“既不用浪费，还可以挣一笔。”她想尝试，却遇到了不少问题，比如买家会质疑是否卫生干净，本人有没有病史等。

2 线上打探

母乳悄然买卖 250毫升鲜奶能卖150元

有需求就有市场。

李熙熙想出售多余的母乳，像市民陈女士却存在没有母乳的尴尬。作为二孩高龄产妇的她，分娩手术时出现了一些并发症状，医院建议她一个月内不宜母乳喂养。“孩子太小，没有母乳喂养让人十分心疼。”陈女士一家便多处打听，试图能购买到新鲜的母乳。

事实上，母乳买卖早已在成都“悄然”进行。连日来，记者调查发现，无论是网上还是线下，随处可以找到买家和卖家。

打开几家电商平台，输入“母乳”关键词，搜索的结果基本都是储奶袋以及哺乳胸罩、吸奶器等用品，几乎看不到母乳买卖的信息。然而，在某些一站式综合性信息平台和论坛，新鲜母乳买卖便随处可见，甚至还出现专门销售母乳的网站。在一家“团乐购”的网站上，还设有专门的出售母乳的页面，按照储量不同，保质期在三个月至半年的冷冻奶每袋价格在15元至50、60元不等，而当天挤出来的新鲜母乳，价格要比冷冻的要高出一倍。比如一家专门售卖闲置品的电商平台，一袋250毫升的新鲜母乳，价格卖到了150元。

不过，这些网店的的销售数量并不高，多数月销售在几十到一百多件。在产品介绍中，商家也说明了两种配送方式，同城自提或快递寄送。

3 线下调查

“提供家庭地址”家政公司也在赚差价

一个奇怪的现象引起了记者的注意，有不少网售母乳页面点击进去，链接会自动跳转到一些知名的电商平台上，而购买、付款等方式都在这些大电商平台上进行。而此前直接在这些电商平台上搜索“销售母乳”等关键词，则根本搜索不到。“买卖母乳现在属于擦边球，我们只是为了给买家提供方便。”一家网店客服表示。

在一些信息综合平台，记者也联系上了成都多个售卖母乳的个人以及家政公司。家住武侯区的一名男子自称妻子才生了娃儿，因为房贷和抚养孩子的压力大，希望通过卖剩余的母乳多挣点钱。记者尝试与其见面联系，对方相当谨慎，要求记者出示孩子的出生证明等信息才能买，同时表示不当面提货，“同城快递很快，早上寄送，下午就能喝到了”。

位于成都金牛区的一家家政公司，对于销售母乳同样谨慎，要求记者出示家庭住址，并告知只能是附近小区才能购买。该工作人员称，母乳是他们公司的月嫂、保姆在工作时向奶水充裕的雇主收购的，只卖给附近小区，需要到家政公司自提。“我们只是赚点差价，附近的居民来提方便，寄送容易变质，不想惹麻烦。”

4 买卖账本

月挣七八千元商机催生“职业”奶妈

在采访“母乳变质”一事时，李熙熙表露了她想出售母乳的想法，除了不易储存、挤掉又可惜外，可以获得不错的收入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她算了一笔账：孩子出生还不到两个月，每隔2-3个小时奶水就很充盈，达到250-300毫升，而孩子一次只能够喝100-150毫升左右，最多也就一半，多余的母乳250毫升的袋子，一天能挤满三四袋。“按照网上卖的价格，又是新鲜的母乳，一天挣两三百元应该没啥问题。”李熙熙说，这样算下来，在哺乳期的半年，理想的话，应该可以挣到几万元没问题。”

而因分娩并发症缺乏母乳的陈女士，一直都给孩子喂进口奶粉。她说，一筒400克的进口配方奶粉，价格在150元左右。按照如今食量和冲奶配比，这样的一筒奶粉不到数天就吃完了。“如果正规渠道可以买到母乳的话，价格都差不多，母乳的营养肯定要比奶粉好。”

而据受访的家政公司工作人员介绍，母乳分泌较好的奶妈，除了孩子的正常供应外，多的话一个月可以挣到七八千元。正因如此，“对母乳分泌有帮助食物，有些妈妈经常吃，好让奶水多一些。”这位工作人员表示，有少数母亲看到了母乳的“商机”，还会狠心提前给孩子喂养辅食，把更多的母乳拿去卖。就此，成都一家妇幼保健院妇产科医生陈怡提醒：虽然可以通过体检手段，排除奶妈患有肝炎、艾滋病等传染性疾病。但如果奶妈在期间染上疾病，或者滥用抗生素类药物，都会对人体健康构成威胁。而且，在运输过程中，很容易变质。相对于奶粉，母乳确实有天然优势，但并非母乳多的奶妈就好。母乳的营养成分是变化的，如果不同龄，母乳营养成分根本无法被宝宝完全吸收。

律师说法

贩卖母乳涉嫌违法

四川英济律师事务所律师陈逢逢告诉记者，2000年《卫生部法监司关于人体母乳不能作为商品经营的批复》中有明文规定：“人体母乳不是一般的食品资源，不能作为商品进行生产经营。”陈逢逢律师认为，该批复可作为认定违法的依据。

同时，根据《食品安全法》第二十九条规定，国家对食品生产经营实行许可制度。“母乳的特殊属性决定其无法取得经营许可证并进行合法售卖，所以国家没有明确对母乳交易这种不合法行为进行监管，但是贩卖母乳涉嫌非法经营，相关部门仍可以依法查处。”陈逢逢律师说。

陈逢逢律师认为，从客体的属性上来说，母乳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商品。即使母乳的提供者、售卖者，承诺其母乳卫生、安全，但也不能排除母乳提供者存在自己尚未了解的疾病，也不能保障母乳在包装、储存和运输等各个环节的卫生安全。“由于售卖母乳属于非法交易，一旦出现相关疾病的传染等安全问题，各方均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新闻延伸

母乳产品市场有多大？

国家卫计委和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16年全国新生儿达到了1786万，是2000年以来人口出生最多的一年，其中，二孩及以上占出生人口比重接近一半，达到了45%。

随着二孩政策的放开，与母婴相关的行业也迎来更多商机。其间，母乳买卖的市场到底有多大，不得而知。但从新生儿这个基数来看，需求应该不小。事实上，除了喂养需求，母乳衍生产品已逐渐出现，如母乳面膜，母乳香皂等。在国内多家电商平台上，记者都可以搜索到“母乳香皂”的产品销售。一家闲置品电商平台上，武汉卖家在其出售的“纯天然手工母乳皂”产品介绍中称，具有润肤消炎的功效。此外，母乳储存银行也在悄然兴起。国外一些“母乳银行”常附属于当地的儿童医院，也有独立运营的，主要为早产儿提供母乳，也有少数“母乳银行”为成人癌症患者提供人乳，但这些患者需要出具医嘱。还有的“母乳银行”鼓励奶水多的母亲自愿捐献，并会派出专业人员上门服务，采奶、化验、运输、送达等环节均由母乳银行负责。

目前，成都未发现有“母乳银行”类似的机构。而在广州、南京等地相继成立了母乳库，供有需要的患儿免费使用。对于母乳捐献，所有捐乳的妈妈如果没有相关病原学的检测报告，需要抽血检测，所有费用全免。